萧烨真的伸手拿起一颗葡萄,慢条斯理地剥皮。
他一边剥,一边用只有这几人能听见的声音,低声问,
“孟妃,账本?”
孟妃此时手里还在假装收拾那堆乱牌,语速极快,
“回陛下。这一路上的花销,臣妾做了两本账。一本是骄奢账,记录了您为了哄娘娘开心,一顿饭花了三千两,专门给林太师的人看的。”
“另一本呢?”
“另一本在臣妾脑子里。”
孟妃指了指太阳穴,“沿途官员送来的礼单、折算的银两、以及他们名下产业的估值,臣妾都记下了。扬州知府那笔二十万两的接风银,已经入了咱们的私库。”
“干得好。”
萧烨点头,将剥好的葡萄塞进苏凝晚嘴里。
他又看向沈容曦。
沈容曦正把那张被拆掉的万万贯捡回来,一脸心疼地擦拭。
“容嫔。”
“在!”沈容曦立刻坐直,把牌藏进袖子。
“到了扬州,少不了宴请。那些盐商官员的家眷,还有他们送来的瘦马歌姬,都是你的战场。”
“陛下放心!只要是女人堆里的事儿,还没人能骗过臣妾的眼睛。谁家夫人戴了越制的凤钗,谁家小妾穿了贡品料子,臣妾一眼就能看穿!”
苏凝晚咽下葡萄,“还有,那些夫人们最爱攀比。容嫔你去给她们捧场,多夸夸她们的首饰,她们肯定什么话都往外说。”
沈容曦心领神会,“包在臣妾身上。套话这种事,臣妾最拿手。”
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眼线们得到了满意的情报,自然是需要回去复命了。
舱内的气氛松弛下来,苏凝晚一把推开萧烨,整个人瘫回椅子上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“终于走了。”
苏凝晚生无可恋,“太累了。陛下,这昏君宠妃的戏码,咱们还得演多久?我的脸都要笑僵了。”
萧烨看她毫无形象的咸鱼样,眼底闪笑意。
“不急。”
萧烨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森然,“等到了扬州,朕让那帮贪官把吞进去的万万贯都吐出来,给你压惊。”
苏凝晚眼神清亮的看着他,“那臣妾就等着陛下……大杀四方了。”
龙船在运河上行了一夜,终于驶入了淮南地界。
苏凝晚被萧烨硬生生从被窝里挖出来的。
“别闹……”
苏凝晚闭着眼,一巴掌拍开那只在脸上作乱的手,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。
“再睡五分钟。就五分钟。”
她是真的困。
昨晚为了给那帮眼线演戏,她陪着萧烨一直闹腾到后半夜,又是听曲又是掷骰子,直到把那帮听墙角的太监都熬困了,这才睡下。
“到了。”
萧烨坐在床边,心情似乎极好。他伸手捏住苏凝晚的鼻子,强行切断了她的供氧。
“爱妃快起来。朕带你看个好东西。”
苏凝晚被迫睁开眼,一脸怨气。
“什么好东西?金山还是银山?”
“比金山银山还好看。”
萧烨替她掖了掖被角,露出意味深长的笑。
“淮南知府周通在折子里说,淮南虽然遭了灾,但在他的治理下,如今已是‘路不拾遗,夜不闭户’的清平盛世。”
“朕倒要看看,这盛世长什么样。”
苏凝晚听懂了,这是要验收业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