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远侯浑身一震,艰难地垂下眼。
半晌,终是忍痛出声,“把顾谨年拖下去,杖责三十,以儆效尤。”
随着宁远侯声音落下,两名府卫上前,将一脸抗拒的顾津元架了出去。
“夫君……”苏玉朦啜泣着抹眼泪,满面愧疚。
“别怕,我无事。”顾津元看向她捂着小腹的手,眼底溢出一股温柔,“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邹远,替本皇子看着他行刑。”话落,宋诩摇着椅轮转身。
沈星染裣衽行礼,“臣妇恭送大皇子。”
“父亲,真就这么放过他们了?”宋子尧被侍卫搀扶着,看到跪地不起的,巴不得挖个地洞直接消失的刘二狗夫妻,气就不打一处来。
闻,宋诩的背影微顿,扬声,“把他们两个拖出去,凌迟处死。”
此一出,两人哀嚎出声,“大皇子!您说了饶我们不死的啊!”
“您怎能出尔反尔!?”
“哦?”宋诩侧首望向沈星染,“本皇子说过这话?”
沈星染拧眉摇了摇头,“臣妇从未听说过。”
他看向宁远侯,“侯爷听过吗?”
闻,宁远侯气得胡子都歪了。
可那样两个背主求荣,害得他儿子挨打的贱奴,他恨不得将他们捏死,又怎么可能会救!
他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,冷哼了声,“未曾!”
在陶娘子一声声惨嚎下,刘二狗眼底满是绝望被拖了出去。
如今他方才明白在灵堂上沈星染看他们的眼神。
自打二夫人看到草芽的第一眼,就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!
“二嫂嫂当真是通透之人。”
宋诩离开后,沈星染刚走出门,斜倚在门柱上的宋玉忽然看着她开口。
“差点忘了恭喜二嫂添了一个女儿,这几日得空,记得把二侄女带进宫去,给母妃瞧一瞧,叫一声姑祖母才是。”
雪过残阳抚面,公子温润如玉。
沈星染的心却清冷无澜。
“多谢秦王殿下提点。”她学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,“待臣妇教会了她规矩,第一时间就带她进宫拜见贵妃娘娘。”
秦王闻唇角轻勾,倒也没再纠缠,任由她转身离去。
一时间,房内仅剩秦王宋玉和宁远侯。
宁远侯划破了沉默,“王爷刚刚为何让谨年……”
“舅父是想说兼祧一事?”
宋玉巧妙避过顾津元挨打的茬,没等宁远侯回答,又笑着道,“二嫂怕人说闲话,与其为此与她争执,与沈家失和,倒不如以表兄的赫赫军功求娶,方显诚意。”
声音淡雅,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。
宁远侯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,“以军功求娶,皇上能答应?万一沈淮当场反对,我这老脸……”
“回宫后我再请母妃今夜吹一吹枕头风,父皇怜惜二嫂年纪轻轻守了寡,说不定会直接下旨赐婚。”宋玉眼角微挑,“至于沈淮……他还敢违逆圣意不成?”
宁远侯顿时会意,赞道,“秦王殿下妙计!”
以军功求娶,可见顾家对沈氏在重视,皇上赐婚,便容不得沈淮说半个不字!
他弯腰呵笑,“明日请旨赐婚,还望贵妃能提前在皇上面前美几句……”
秦王满意颔首,“母妃与顾家同气连枝,即便舅父不说,也会极力为顾家筹谋。”
“明日进宫后,舅父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。”
……
“弟妹……”
沈星染走过庭院,顾津元挨打的闷哼也一声声越发清晰。
他闷哼连连,伸手张嘴要对她说什么。
沈星染停驻在梅花树下,就这么静静凝着他惨白痛苦的侧脸,心里压抑了整日的苦闷终于有了一丝纡解。
这三十杖,只是开始!
最后一下结束,顾津元惨嚎一声,竟从长凳上滚了下来。
他抬眼暗暗审视着沈星染,若是平时,她看到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,定会心疼不已,恨不得替他痛。
看来,她并不知道顶包一事。
今日对他的冷漠,只不过是因为她与顾谨年根本不熟,下意识抗拒兼祧两房罢了。
换之,即便以为他死了,沈星染还是拼了命在为他守身如玉。
“夫君!你怎么样了!”苏玉朦急匆匆越过她跑了过去,跪地扶起奄奄一息的人,“大夫呢,大夫怎么还没来!?”
“你没事就好……”顾津元拉着她的手,嘴角呕出一口血来,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。
“我发过誓,不会让你受伤……我做到了。”
“夫君!”苏玉朦感动得泪流满面。
转眸看向沈星染时,她的目光如淬了毒般,“夫君奔波千里帮你将二弟的尸身送回来,你可倒好,恩将仇报!如今你可满意了?”
看着两人夫妻情深的模样,沈星染忽然觉得好笑。
这还装上瘾了?
正好,她的报复,也才刚刚开始!
“放肆!”沈星染缓步朝她走去,“大嫂既然知道夫君走了,那更应该知道,他用自己的命给我换了忠勇伯夫人的头衔,我敬你一声大嫂,却也容不得你在这儿大放厥词!”
“你!我可是你大嫂!”苏玉朦眼底满是不甘。
“世家名门,尊卑有序,你不知道吗?”
忽然,沈星染故作无奈掩唇,“哦,我差点忘了,大嫂出生草莽,不过是凭着家里人的牺牲,换得皇上一纸赐婚,才有了如今世子夫人的头衔,又岂会知道真正的世家规矩。”
眸色一凛,她居高临下睥睨着苏玉朦道,“不过刚刚有一句话你说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