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夜,按照阴婆婆的要求,梅归尘和十万两银子被带到城郊外一间荒废的破庙里。
顾津元也在那里找到了同样昏睡不醒的皇长孙。
因为对方是神出鬼没的鬼医,说不准还能救醒梅归尘,顾津元没敢使诈,只按照约定将皇长孙带走。
不过,他还是留了人守在破庙周围。
不出他所料,在夜半时分,梅归尘和十万两银子被几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带走。而那些留下的眼线一个也没能回去,尽数成了荒郊野外的无名尸体。
顺心药行后院一间密室内,白岫双手叉腰,如门神般立在门口。
“你们都先出去,阴婆婆不喜生人。”数名黑衣人面面相觑,直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。
“听白岫姑娘的,都下去吧。”
男人头戴斗笠纬纱,看不清面容,他身形笔挺,走路悄无声息,可见武功远在那些黑衣人之上。
此人很危险。
同是武者,白岫握紧长剑,警惕盯住他,“这位是?”
“与你家主子交易之人。”
男人说了一句,径自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,“我就在这儿等着,姑娘随意。”
白岫无语望天。
这人,未免太自来熟了吧?
居然还能精准喊出她的名字,要知道,她们四个的名字,可是连顾津元都记不住!
这一坐就是两柱香的时间。
室内响起脚步声,霜娘撩帘而出,“成了。”
男人动了一下,霜娘感觉一双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“毒解了?你确定?”
那可是来自西蒙皇宫的剧毒。
在边境时,那些中了此毒的同袍无一不是死状凄惨,若不是怕自己扛不住宁远侯府的私刑,梅归尘也不会主动吞服此毒。
他是抱着必死的心。
要将他身上的秘密带到地底下去的。
霜娘傲然抬眼,“鬼医阴婆婆,可从来不是浪得虚名,我家夫人说了,等他一醒,您直接把人带走,别暴露了行迹给我们惹麻烦。”
闻,帷幕下男人眯起黑眸,“阴婆婆走了?”
“阴婆婆不见生人,这次若非我家夫人请托,她才不会管这种闲事,您请便吧。”
话落,白霜娘拉着白岫离开。
与此同时,药行门外几声狗吠,顾谨年拧眉侧头,守在门外的人低声道,“不知哪来的野犬,已经赶走了。”
他点了点头,温声吩咐,“派人暗中跟着,护送她们安全回府。”
“是,将军。”
吠声很快平息,一时间,密室安静下来。
男人缓步走入里间,目光落在床榻闭眼熟睡的梅归尘脸上。
面色红润,气息匀称,抬指按住他的手腕,脉搏有力,经脉运转流畅,倒像是真的痊愈了。
不过多久,梅归尘悠悠转醒。
“你是……”
男人摘下斗笠,露出顾谨年那张冷峻清朗的面容。
梅归尘双唇颤抖,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瞬间通红,“主子……真的是您!”
“您还活着……”他被眼前的惊喜震住,一时间竟哽咽得话都说不完整,“太好……太好了……大哥和三弟四弟,总算没有白死……”
提及故人,顾谨年深锐的眼底也闪过一丝伤痛,“是我没能保住他们。”
“主子别这么说,您能平安,咱们便有机会为他们报仇雪恨!”
一用力,梅归尘明显丹田一阵气虚,他指着自己的右腿,“主子,我将玄墨符藏在腿里……”
突然,他发现小腿处的伤处隐隐作痛,撑起身子一看,才发现腿上扎着厚厚一层纱布,显然是有人动过他的伤处。
“糟了!”
“有人割开我的伤,取走了玄墨符!”他急喝,“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何事?顾津元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不是他。”顾谨年抬手按住他,“你先跟他们回去好好歇着,我知道东西在哪。”
见顾谨年脸色毫无波澜,梅归尘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,他拧着眉道,“难道,是救我的人偷的?”
若不是顾津元,能瞒着主子对他下手的,唯有救他的大夫!
……
凛冬雪夜,黑寂的长街寒风料峭,冷得刺骨。
沈星染裹着白裘,几乎将整张脸都缩了进去,仍觉寒意不住渗入骨髓中。
照计划,假扮成阴婆婆为梅归尘拔毒后,她取走了藏着伤口中的那枚玄墨符,便换上了药童的衣物从后面离开。
而霜娘和白岫则扮成平民,与顾谨年周旋一番后再分头回府。
可走到半路,居然有宁远侯府的府卫围上来,抬手就要掀开她的帷帽。
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?
她当即转身拔腿狂奔,穿过暗巷,只要拐过这两条通巷,就能绕到宁远侯府后方,从围墙侧面的狗洞入府。
耳际枝木树叶沙沙作响,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和身后杂乱的脚步。
小心辨认着方位,可没跑出多久,地下的脚步声瞬间变得清晰无比。
她心中沉沉。
追来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