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嫂子显然都知道了刘真兰给林晓芸开小灶的事儿,一个贝贝抢了自己孩子的份儿就不说了。
林晓芸凭什么也能吃鸡蛋,谁还没干活了咋滴!
晚饭在一阵沉默中结束,林晓芸默默起身,收拾碗筷,嫂子们见状各自回屋,也没来搭把手。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,拿到院外的水井边清洗。
快洗好时,一个尖细的在她身后响起:
“哎呦,晓芸呐,这刚回娘家就干上活儿了?真是勤快人儿啊!”
林晓芸不用回头也知道,是隔壁那个专爱嚼舌根的二婶。她没理会,继续洗着手里的碗。
二婶却不依不饶,绕到她面前,上下打量着她,啧啧两声:“唉,你说你,闹这一出多不好看?离婚……说出去总归是不光彩!女人嘛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忍忍不就过去了?张国栋可是村里唯一一个高中生……”
林晓芸猛地抬起头,冰冷的目光让二婶噎了一下。但她很快又堆起假笑:“二婶也是为你好!你这离了婚,还带个拖油瓶,往后咋办?我娘家有个侄子,人嘛……是实在了点,前面两房媳妇没福气,都过不长久。但他家底不错,你过去就能当家!要不,二婶给你牵个线?”
林晓芸哪里会不知道她那个侄子?是附近几个村子都有名的混账,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,前两个媳妇都是被他打跑了的。这二婶,分明是来看笑话,还想把她往另一个火坑里推!
她将洗好的放进盆里,直起腰,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:“二婶,您的好意我心领了!您那侄子,福气太大,门槛太高,我林晓芸命薄,跨不过去!您还是留着这天大的福气给您自家闺女吧!我眼睛没瞎,心也没瞎!用不着您来给我指这种明路!”
“你……你!”二婶子被这尖刻反击噎得脸色由红转青,指着林晓芸,气得浑身发抖,“不识好歹的东西!活该你被张家休了!你就留在娘家当老姑娘,看你哥嫂能容你几天!”
说完,她狠狠啐了一口,扭着身子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怼走了二婶,林晓芸端着洗好的碗筷回到厨房放好。
堂屋里,林玉鹏坐在凳子上,耷拉着脑袋,愁眉不展。
刘真兰坐着草蹲,就着昏黄的钨丝灯,缝补着贝贝磨破了袖口的小衣裳。
屋里静悄悄的,只有贝贝在屋里抓泥巴玩的声响。
刘真兰抬起头,放下手中的活计,轻声开口:“晓芸啊,别忙了,过来坐会儿。”
林晓芸依走过去,坐在妈妈身边。
刘真兰叹了口气,压低声音,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一整天的问题:“晓芸,跟妈说实话,往后……你和贝贝,有啥打算?”
林晓芸沉默了片刻,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。
她抬起眼,目光越过母亲,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“我想带着贝贝去城里。在那边租个小房子,做点小生意,糊口应该没问题。”
“去城里?”刘真兰吃了一惊,“你一个女的,还带着孩子,去城里人生地不熟的,咋活?做什么生意?那不是投机倒把吗?要被抓的。”
小河村偏远落后,消息也不灵通,思想还停留在过去。
林晓芸耐着性子解释,“现在改革开放了,经济在发展,个体户也可以做生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