饥饿是一把钝刀。
不会立刻要命,却日夜不停地剐着人的五脏六腑,直到把魂儿都剐空了。
陈大牛吃着树糠粥,像是咽下混了木渣的泥浆,满口苦涩,可终于是驱散一点胃里的强烈饥饿感了。
“咚咚咚!”
下一刻,他却是听到了屋外的敲门声。
“谁啊?”
陈大牛一愣,他低头看了一要凉了的树糠粥,这才起身开门去了,却是意外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“阿煜哥?!”
陈大牛不由怔住,见到来人正是近日来被议论最多的儿时玩伴,如今已然是武人的齐煜。
别看他长得壮,却是还没齐煜年纪大,小时候都是跟在齐家哥俩屁股后头玩的。
“大牛,梅婶也在家呢。”
齐煜笑呵呵地走了进来,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树糠粥,还有身子浮肿、脸上稍微有些窘迫的薛梅婶子。
他自然不会去折人家的脸面与自尊,没提其他,只是将手里的半碗獾肉和些许獾油,塞到了陈大牛的手里。
随即,他斟酌了一下,道:
“这是给你家仗义执的一点谢礼,大牛你收着吧。”
肉是用獾油炒好的。
香气扑鼻,诱人的味道四溢而出,在这灾年里,堪称是能引全村人垂涎的珍馐美味了!
“咕噜!”
陈大牛本能地使劲咽了下唾沫。
哪怕他尽量克制不去闻,但那肉香味儿还像是长了腿一样,不停歇往他鼻子里钻去!
“阿煜哥,你这……”
陈大牛抬头望着齐煜,眼神里满是惊异之色,在他的认知里,这么珍贵的肉食,怎么会有人愿意送给别人呢?
“梅婶,东西我放这了。”
齐煜知道陈家是薛梅婶子做主,便是将东西都放在了后者身前的饭桌上,嘱咐道:
“大牛身上要是有烧伤的话,早晚拿獾油各擦一点,几天就好了。”
闻。
薛梅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。
她便瞧见桌上放着的,不止是香喷喷的炒獾肉,还有些许治疗烫烧伤的獾油,都是十分罕见的好东西!
但尽管薛梅喉头也是忍不住滚动了一下,她还是强压下内心的渴望,坚决而缓慢地摇了摇头道:
“小煜啊,婶子知道你是个恩怨分开算的,但这些东西太贵重,我儿一句话,不值得这种好东西……”
“对,阿煜哥,你还是收回去吧!”
陈大牛回头望了一眼他娘,眼神里也是没有半分贪婪,他赞同地点了点头,搓着手回应道。
“梅婶,大牛也上山了吧,你忍心让他就这么带伤挺着?”
齐煜虽然没有四下乱看,但也能瞧见饭桌边的一些染血布条,以及大牛背后一点若有似无的衣物烧焦味,想来其多少也是受到了些烧伤的。
“这……”
而梅婶的纠结表情,也确认了齐煜的猜想,他没有再给对方开口拒绝的机会,略一思忖后,便是直接道:
“正好,我下午有件累活儿,梅婶要是实在觉得不合适,就让大牛吃饱饭来帮我一下吧。”
齐煜想起今日的鱼群卦象,正好需要个帮手,不如就让陈大牛跟自己去,到时候分他两条鱼,也能让他家生活过的好些。
至少,短时间内不用再吃难啃的树皮充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