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萌萌蹲在佣人房的角落，手指捏着泡面叉子，刚想叉起一块发涨的牛肉，“咔嗒”一声，叉子尖断在了面汤里。她盯着半截叉子愣了三秒，才反应过来——这是这周第三把断在手里的叉子，不是质量差，是她刚才攥得太用力，把气都撒在了叉子上。

面前的红烧牛肉面早就凉透了，汤面上飘着一层油花，是她从厨房“捡”来的——早上特意早起半小时，想等王妈做早餐时蹭一碗，结果王妈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，擦了擦手说：“哎呀林秘书，我忘了你还没吃，要不你泡碗面垫垫？”她看着王妈手里还剩的半袋包子，没敢说什么，只能抱着泡面回了佣人房。

刚想把泡面放进微波炉加热，走到厨房门口，就看见王妈正把自己的搪瓷碗放进微波炉，碗里是早上没喝完的排骨汤，还冒着热气。“王妈，能帮我热下泡面吗？”林萌萌小声问，王妈头都没抬：“微波炉里正热我的汤呢，你那泡面凉了也能吃，凑活凑活吧。”说完“叮”的一声，微波炉开了，王妈端着热好的汤，哼着小曲走了，留下林萌萌抱着凉泡面，站在原地，手里的泡面袋都被捏得变了形。

其实林萌萌不是没试过“讨好”这些佣人。上周王妈生日，她特意请假去超市，挑了袋红富士苹果，专捡那种表皮光滑、没一点磕碰的，还在水果摊前跟老板砍了十分钟价，最后花了她半个月房租的三分之一。

送苹果那天，她特意洗了手，学着网上“讨好长辈”的姿势，双手把苹果递到王妈面前：“王妈，祝您生日快乐，这点水果您尝尝。”结果手一抖，最上面的苹果没拿稳，“咕噜噜”滚到王妈脚边，还撞翻了王妈刚泡好的菊花茶——淡绿色的茶水洒了王妈一围裙，连围裙上绣的小菊花都被泡得发蔫。

王妈没接剩下的苹果，反而抓起围裙擦了擦水，对着正在拖地的张姨笑：“你看，连送个水果都毛手毛脚，还想在这儿当‘眼线’盯人？我看啊，她连自己都盯不住。”张姨放下拖把，凑过来看热闹，笑得眼睛都眯了：“可不是嘛，有的人连自己房间的垃圾都堆三天，我都‘没看见’，哪敢收她这么金贵的苹果啊！”

林萌萌蹲在地上捡苹果，苹果沾了茶水，黏糊糊的，她慌忙用袖子去擦，结果越擦越脏，把苹果表皮都擦出了黑道道。最后她只能攥着几个脏苹果，站在厨房中央，脸烧得发烫，连句“对不起”都说不利索，转身就跑，连苹果都忘了拿——后来她路过厨房，看见那袋苹果被扔在角落的纸箱里，混在烂菜叶和鸡蛋壳里，像堆没人要的垃圾。

她后来才知道，佣人里早就传开了“林萌萌是二叔派来盯林墨”的事。做饭的王妈是爷爷的远房侄女，跟了爷爷十年，林墨小时候的辅食都是她做的，自然最护着林墨；打扫的张姨儿子在林氏集团的后勤部上班，怕得罪爷爷影响儿子前途，连跟她说话都隔着三米远；连门口的保安小李和小王，都只在她送文件时客客气气说句“林秘书好”，转身就凑在一起笑：“又来送没人看的文件了，林总估计连门都不会开。”

昨天下午，她站在佣人房的窗边，看见姑婆被保安拦在门口，拍着大腿嚎“要评理”，手里的诉求单掉在地上，还滚出张奥特曼贴纸，被路过的邻居拍了视频发群里，配文“想蹭林家家产的奇葩，连诉求单都带儿童贴纸”。林萌萌盯着手机里的视频，心里突然慌了——二叔连自己亲妹妹都帮不了，连林浩那点“认亲”的事都能搞成“5元玉佩闹剧”，她跟着二叔，到底能有什么前途？

更让她害怕的是，她天天拿着文件去“打扰”林墨拼模型，林墨虽然没跟她发过脾气，但每次她站在门口喊“林总，有文件要签”时，林墨从门缝里探出头的眼神，都像在看“耽误他粘零件的麻烦”——上次她送财务报表，林墨接过报表，随手就垫在了模型零件下面，还说“这纸硬，垫零件正好”。

吃完凉泡面，林萌萌开始收拾东西。她的“办公桌”就是佣人房角落的一张折叠小桌子，还是她刚来那天从旧货市场买的，现在桌面都被文件压得有点变形。桌子上堆着的东西，没一样是“有用”的：

有二叔让她填的“林墨动向记录表”，半个月了，她只写了三行字，分别是“3月12日：林墨在拼模型，没开门”“3月15日：林墨还在拼模型，没开门”“3月18日：林墨依旧在拼模型，没开门”，剩下的空白处，她还偷偷画了几个高达小人，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；

有爷爷让林墨签的财务报表，她在门口放了三天，林墨都没拿，最后还是她自己捡回来的，报表边角沾了灰，还被风吹得卷了边；

还有她刚来那天买的小镜子，当时想随时整理仪容，现在镜子上沾了点泡面汤，她用纸巾擦了擦，镜子里的自己吓了她一跳：黑眼圈重得像熊猫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发尾还沾着点模型塑料丝（上次送文件时蹭到的），跟半个月前穿着新买的白衬衫、踩着小高跟的“精致秘书”，简直判若两人。

她翻出抽屉里的精致发夹，是她刚来那天别在头发上的，现在发夹上的水钻掉了一颗，边缘也生了点锈，她捏着发夹看了几秒，扔进了垃圾桶——连发夹都旧了，她这个“秘书”，也该走了。

把记录表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时，她还特意看了眼，确保“高达小人”被揉得看不见了。财务报表叠得整整齐齐，放在折叠桌的角落，反正没人要，留着也没用。收拾完最后一件东西，她背起帆布包，刚走到佣人房门口，就碰到拿着拖把的张姨。

张姨看见她，故意把拖把往旁边一挪，正好挡住了路，拖把杆上的水珠还滴在了林萌萌的白裤脚上，晕开一小片水渍。“张姨，麻烦让让。”林萌萌小声说，张姨没动，反而笑着说：“哎呀，这路太窄了，要不你从旁边绕绕？省得蹭到我的拖把，弄脏你的裤子——虽然你的裤子也不怎么干净了。”

林萌萌没说话，只能提着帆布包，从拖把旁边的缝隙挤过去，裤脚还是蹭到了拖把布，沾了点灰。她刚走两步，就听见张姨在后面跟其他佣人嘀咕：“有些人啊，终于要走了，省得天天在这儿添乱，连林-->>总拼模型都不安生。”

路过林墨卧室时，她隐约听见里面传来“咔嗒咔嗒”的声音，是模型零件碰撞的声音。她停下脚步，犹豫了几秒——手里还有最后一份文件，是二叔让她送的“林氏建材项目表”，二叔说“一定要让林墨签了”，可现在送不送，好像都一样了。

就在这时，林墨卧室的门突然开了条缝，林墨探出头来，手里捏着枚银色的高达关节零件，嘴角还沾着点透明的模型胶水，头发上别着个小尺寸的高达天线（估计是刚才找零件时顺手别上的）。他看到林萌萌，眼睛都没离开手里的零件，过了两秒才开口：“你谁啊？有事快说，我这关节还差最后一步就粘完了，别耽误我。”

林萌萌心里咯噔一下——半个月了，林墨居然还不认识她！她刚想说话，林墨突然眼睛一亮，盯着她手里的文件：“你这文件下面的空白纸，能给我吗？我这零件有点滑，垫张纸正好。”没等她反应过来，林墨就伸手抽走了文件下面的空白纸，捏着纸垫在零件下面，还满意地说了句“正好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