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墨背着帆布包冲出门时，帆布包里的新sdq零件还在晃——刚跟张磊在模型店抢完限量天线，手里还捏着半根没吃完的草莓味棒棒糖，路过李薇工位时，突然想起什么，把嘴里的糖棍吐在垃圾桶里，举着零件冲她喊：“李姐！我们去拿天线啦，晚点回来帮你‘理文件’！”话音刚落，人已经窜出了监察部大门，连摊在桌上的高达杂志都忘了收，封面的自由高达贴纸上还沾着点棒棒糖的糖渣。
李薇刚想开口提醒“城西项目的报销单急着核”，就只抓到个晃悠的帆布包背影。张磊走前给她递了杯热咖啡，杯壁印着q版小蓝，笑着说：“李姐辛苦，常规文件您先核着，重要的等我们回来再说——墨哥刚抢着零件，这会儿心还在模型上呢。”李薇看着那杯印着小蓝的咖啡，又瞥了眼堆在角落的“城西产业园项目”报销堆，手机震了一下，是二叔发来的消息：“城西项目报销今天务必核完，发我确认。”她叹了口气，把咖啡放在工位角落（怕洒在文件上），撸起袖子抽出最上面的报销单——这一抽，就抽出了个让她后背发紧的麻烦。
李薇的指尖刚碰到“城西产业园项目5万杂费报销单”，就觉得不对劲——发票边缘毛毛躁躁的，不像公司常用的正规发票那样光滑。她把报销单平摊在桌上，先看编号：末尾两位数是“88”，可前几页同项目的报销发票，编号末尾都是“66”，连号的发票突然跳了两位，怎么看都别扭。
“不会是装订错了吧？”她嘀咕着，翻出后面的报销单核对，发现编号又接回了“67”，唯独这张5万的“插”在中间，像块不合时宜的补丁。她把发票凑到台灯下，眯着眼看水印——“国家税务总局监制”的字样模糊不清，用手指蹭了蹭，居然能蹭掉点油墨；再看收款方“城西建材服务部”，她掏出手机点开工商查询app，输入名称后，屏幕弹出“无相关企业信息”，只有一家“城西建材店”，经营范围里写着“建材销售”，连“服务”两个字都没提。
李薇的手指开始发紧，捏着发票的指尖泛白——她做监察五年，见过高仿假发票，可没见过假得这么明显的，连收款方都懒得编个真名字。她又翻出前年度的城西项目真发票对比，假发票的字体比真的粗一圈，日期“2025年5月12日”的“5”字还歪了，像是打印机没校准。
“二叔怎么敢用这种发票？”她心里咯噔一下，突然想起上周二叔找她谈话时说的话：“城西项目的报销你多上点心，林墨那边要是问，就说都是常规杂费，别让他多琢磨。”当时她没多想，现在看来，哪是“常规杂费”，这分明是把“假”字写在脸上了。
她起身走到复印机旁，左右看了看——同事都去吃午饭了，监察部里只有她一个人。她把报销单塞进复印机，手指有点抖，按复印键时没对准，复印件边缘歪了一块，还沾了点复印机里的灰尘。她赶紧把复印件抽出来，叠成小方块，塞进随身带的笔记本里——那本笔记本里夹着她的“职场生存指南”，记满了“别跟二叔硬刚”“少管林墨的事”之类的小心得，她把复印件藏在“遇到异常先留证”那一页，又把笔记本塞进工位抽屉最里面，用文件夹挡得严严实实。
回到座位上，李薇盯着桌上的假发票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——第一层怕的是“甩锅”：林墨连文件都不碰，真查出来问题，二叔肯定会说“是李薇核对不严”；第二层是“职业不安”：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的假发票，要是被审计查到，她这个监察副手也得担责任；第三层是“怕丢工作”：上次她提醒二叔“某项目合同有漏洞”，被二叔穿了半个月小鞋，天天让她加班核无关紧要的旧文件，这次要是再较真，说不定就要卷铺盖走人了。
她犹豫了十分钟，还是掏出手机给二叔发了条消息：“二叔，城西项目5万杂费的发票有点模糊，水印不清楚，要不要补张真发票？”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，她就开始后悔——怕二叔觉得她多事，又怕自己真的漏掉了什么“隐情”。
手机屏幕亮了又暗，暗了又亮，十分钟过去了，二叔才回复。李薇赶紧点开，就看到“不用管，小问”两个字，后面跟着个红色的“撤回”提示，紧接着又发来一条：“不用管，小问题，常规操作，按流程标已核查就行。”她盯着“常规操作”四个字，心里更慌了——什么常规操作会用假发票？
她咬了咬牙，又发了条消息：“查了工商，没有‘城西建材服务部’的信息，收款方可能有问题，要不要核实一下？”这次，手机安静了整整二十分钟，才弹出一条语音消息。李薇把音量调小，贴在耳边听——二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，还有点含糊，像是在吃东西：“李薇，你怎么回事？让你标已核查就标，问这么多干什么？这点小事都办不好，以后怎么跟我做事？”语音背景里还传来“撕拉”的声音，像是有人在撕纸，李薇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——二叔平时回复消息从不超过五分钟，这次不仅慢，还回避了“收款方”的问题，甚至在毁什么东西。
她握着手机，手指反复蹭着屏幕，脑子里乱糟糟的——核吧，怕日后出事背锅；不核吧，又怕得罪二叔。最后，她还是拿起笔，在报销单的-->>“核查状态”栏里写下“已核查”，字写得歪歪扭扭的，像是没力气。写完又觉得不安，在“已核查”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圆圈（这是她跟以前的同事约定的“异常标记”，只有自己人能看懂），才把报销单放回那堆文件里。
刚整理好，就听到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——张磊提着个模型零件袋走进来，看到李薇脸色不对，凑过来小声问：“李姐，怎么了？是不是二叔又给你派麻烦了？”李薇愣了一下，摇了摇头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核文件有点累。”张磊却没信，压低声音说：“我刚才路过二叔办公室，听到他跟助理说‘别让李薇多事，假发票的事压下去’——你自己小心点，城西项目的文件别沾太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