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阳骑着他那辆掉漆的电动车，车筐里半袋肉包还冒着温乎气，车把上挂着的录音笔随着颠簸轻轻晃荡，是昨晚李薇塞给他的，特意充了满电。

手机“叮咚”响了声，是朋友小王发来的消息，附带着张截图：“老张先生刚传的，老鬼相好叫刘姐，拎红色行李箱，七点十分准到便利店后门，别让她看见你俩。”陈阳心里一热，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了个“谢”——难怪昨天爷爷让老张“多关照”，原来早把后路铺好了。他攥紧车把，电动车穿过飘着烤红薯甜香的小巷，便利店暖黄的灯光越来越近。

小王已经在便利店后门的阴影里等着，黑色羽绒服拉链拉到顶，手里攥着的文件夹边缘都被捏出了白印。见陈阳过来，他赶紧迎上去，声音压得像蚊子叫：“刚看见老鬼进去买烟了，鸭舌帽压得低，手里拎个黑塑料袋，估计装的是换洗衣物。”他指了指便利店的玻璃窗，“你看，他还在里面磨蹭，好像在等什么人。”

陈阳点点头，深吸一口气，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录音笔的开关，指节因为紧张泛了白。他天生社恐，平时连跟收银员多说话都脸红，可一想到林墨还在监察部窝着打游戏，连“要被栽赃”都不知道，心里那点怯懦就被压了下去：“等、等会儿我先跟他搭话，你、你帮我盯着后门，别让他跑了。”

便利店的玻璃门“叮铃”响了，老鬼低着头走出来，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，黑塑料袋在手里晃悠，里面的东西撞出“哗啦”声——像是洗漱用品。陈阳咬了咬牙，快步走过去，挡住他的路：“你、你是老鬼吧？我们有、有事找你，不、不耽误你多久。”

老鬼的身子猛地一僵，像被冻住的树，抬头看见陈阳和小王，脸色“唰”地白了，转身就想往火车站方向跑。小王眼疾手快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，力气大得让老鬼“嘶”了一声：“跑什么？我们又不是来抓你，就是想问点事——林氏集团的林建业，是不是找你做过假东西？”

“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！”老鬼挣扎着，声音发颤，羽绒服领口往下滑了点，露出里面缝着的现金边角——昨晚收拾行李时，他特意把二叔给的5000块缝在衬里，还塞了包晕车药在口袋，就怕半路上被二叔的人追上。“我就是个做小生意的，你们认错人了！”

陈阳赶紧掏出手机，调出老张偷偷拍的照片——老鬼前天在茶馆给二叔递黑色塑料袋的画面，角度拍得清楚。他把手机递到老鬼面前，手指都在抖：“你、你别装了，我们都知道了——二叔找你做假的转账记录和签名，想栽赃林墨挪用经费，对不对？”他顿了顿，语气软了点，“只要你把假证据的副本给我们，我们、我们不报警，还能帮你跟林爷爷求情，让二叔别再找你麻烦，连去a市的火车票我们都能帮你买。”

老鬼盯着照片，脸色从白变青，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，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：“算我倒霉，怎么就惹上你们这些硬茬。”他解开黑塑料袋的扣子，从里面掏出个牛皮信封，塞给陈阳，“这是我留的副本，本来想万一二叔赖账，我好留个后手，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。”

陈阳接过信封，指尖碰到里面的纸，心里松了口气，像卸下块几十斤的石头。打开一看，假转账记录上“林氏集团监察部转账100万给兴盛商贸”的字样刺眼得很，假签名模仿了林墨的潦草，却漏了那个标志性的“醉酒墨点”——上次林墨签错报销单后，特意加了这个标记，说“防小人仿造”。

“谢、谢谢你！”陈阳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内兜，又从车筐里拿出两个肉包，塞给老鬼，“还热着，你、你路上吃。”

老鬼接过肉包，捏在手里，声音有点沙哑：“你们也别太谢我，我就是怕林建业回头找我麻烦——那老东西心黑，上次帮他改报销单，晚了两天就扣我一半钱。”他攥着肉包，快步走向火车站入口，脚步快得像怕被人追上，走了两步又回头，“对了，林建业还让我准备了份‘备用签名’，你们也小心点！”

躲在电线杆后的刘姐看着这一幕，手里的红色行李箱轱辘在地上轻轻滑了下。她刚才拎着行李过来，正好看见老鬼给那两个年轻人递信封，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昨晚老鬼收拾行李时，她就觉得不对劲，偷偷翻了翻，看见张夹在衣服里的假转账记录底稿，上面还写着“林墨”的名字。

“这老东西，总算没傻到底。”刘姐嘀咕着，把行李箱往阴影里挪了挪，从兜里掏出手机，给老鬼发了条消息：“底稿我帮你收好了，要是他们不认账，我就把这东西交给警察。”发完又觉得不妥，把消息删了，改成“火车别迟到，我在a市等你”——她怕手机被监控，也怕连累自己，只能用这种方式给老鬼留个后路。

早上八点的林氏集团，电梯里还飘着上班族带的早餐香味。李薇刚走出电梯，就看见陈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，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鸡窝，脸上沾着点灰尘，手里攥着的牛皮信封被捏得皱巴巴的，却看得比什么都宝贝。

“李、李姐！拿到了！老鬼都招了！”陈阳跑到李薇工位前，把信封递过去，声音里带着点没平复的喘息，还有掩饰不住的兴奋，“假签名漏了林总那个‘醉酒墨点’，一、一眼就能看出来！老鬼还说，二叔还准备了‘备用签名’，让我们小心！”

李薇赶紧接过信封，指尖划过里面的复印件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她从抽屉里拿出“监察部经费审批记录”，是昨天熬夜整理的，上面用红笔标着“2025年1月-6月，林墨未签署任何大额经费单”，小额单据也都是陈阳代签，还附了财务科的盖章确认。

“很好，我们再补个关键证据。”李薇打开电脑，调出林墨的银行流水——上面全是零碎支出：3月充游戏会员500元，4月外卖花了820元，5月买零食和游戏手柄花了1500元，最大的一笔是6月给队友发红包200元，连5000元以上的支出都没有，更别说100万了。“他要是真挪用了经费，钱总不能凭空消失吧？这些流水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
陈阳凑过来看，眼睛亮了：“对哦！林总天天就知道打游戏、吃零食，哪有地方花100万！”他突然想起什么，又有点担心，“可、可林总要是还不在乎怎么办？昨天他还说‘被除名才好’，万一在董事会上乱说，我们的证据就白准备了。”

李薇愣了一下，想起昨天林墨瘫在电竞椅上的样子，心里有点无奈：“等整理好证据，我们就去找他——系统说了，‘违法除名’不能回归现实，他再想被除名，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。”她把流水打印出来，刚想装订，就看见老张端着杯菊花茶走过来，手里还拿着个蓝色文件夹。

“李经理，陈助理，老爷子让我把这个送来。”老张把文件夹放在桌上，菊花茶的热气飘在纸上，“这里面是林墨去年签的所有经费单，每张都有那个‘醉酒墨点’，老爷子说，要是董事会上有人质疑，就把这些拿出来对比，真假一看就知。”

李薇打开文件夹，里面的单据按月份排得整整齐齐，每张签名末尾都有个小小的墨点，有的深有的浅，却都带着林墨那股“漫不经心”的劲儿。她想起昨天爷爷说“早知道二叔不安分”，心里暖了暖：“谢-->>谢张叔，也替我们谢谢爷爷——有这些证据，我们心里就更有底了。”

“老爷子还特意叮嘱，让你们留意三叔。”老张把茶杯放在李薇手边，声音压得低，“昨天三叔去了二叔办公室，两人关着门聊了半天，出来时三叔手里多了个信封，估计是二叔给的好处。董事会上，三叔说不定会帮着二叔说话，你们得提前准备好应对的话。”

李薇点点头，把文件夹收进抽屉：“我们知道了，谢谢张叔提醒。”看着老张离开的背影，她心里琢磨：二叔这是想拉三叔下水，还好爷爷提前给了消息，不然说不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