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一让、快让一让!”
“还有人!!”
就在这时,庭院外有一名奴仆装扮,尖嘴猴腮的男人拼了命往里挤,大喊,“我女儿草芽解手去了,还请夫人再宽限些时间,她马上就来!”
瞥见来者,顾津元当即变了脸色。
苏玉朦也是一脸错愣,“这……我已经让庞嬷嬷给他银子了啊!”
苏玉朦刚要问个究竟,就见庞嬷嬷气喘吁吁跑来,“夫人,奴婢刚给了刘二狗八百两银子想让把他把草芽送到花楼里,没想到居然碰见沈星染屋里的琥珀。”
“琥珀那大嗓门一吆喝,刘二狗得知沈星染要认养女,被相中还有赏银领,马上就反悔了,说要把那丫头带过来试试,不行再卖了!”
“没用的废物!”一个巴掌甩在庞嬷嬷脸上。
苏玉朦气得脸色铁青。
只要一想到沈星染有可能认回自己生的孽种,她心里就膈应。当初自己将顾芯换到她身边,强忍着剜肉一般的疼,就是为了让顾芯光明正大继承沈星染的陪嫁。
可如今沈星染说不要就不要了,还想重新认一个养女,那她这些年所受的煎熬算什么?
这一下动静有些大,身旁一些族亲都朝她看过来,顾津元连忙抬手示意几人退下,拉住她,“玉朦,那么多人看着呢!”
这么多年,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她责骂下人。
不过也怪不得她。
这帮人越来越懒散,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。
“罢了罢了,你镇定些,刘二狗根本不知道草芽的身世,就算来了也不一定选上,而且刚刚我已经派人去请父亲,如今,父亲正和秦王一起往这儿来。”
他目露憎恶,“放心吧,我和父亲绝不可能让那孽种冠我们顾家的姓!”
闻,苏玉朦面色一缓,露出笑容,“真的?”
“那是当然,”顾津元似笑非笑逗她,“怎么,见到秦王,你就这么高兴?”
秦王虽要喊宋诩一声大哥,可他却是皇室唯一一个被封王的皇子。
他文韬武略,深受庆帝器重,太子之位指日可待。
有父亲和他撑场,沈星染就是主动爬了宋诩的床,也别想认回那孽种!
苏玉朦笑容一收,嗔道,“胡说什么呢。”
……
后厨一处偏僻的水井边,传来一阵阵柳条抽打和孩子细弱的啜泣声。
“你这小蹄子,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,都敢偷我的皂角了!”
陶娘子是刘二狗的婆娘,在苏玉朦屋里做事。
她一脚踩在草芽满是粗茧的手上,捡起那块皂角,“要不是被我逮个正着,你是不是还想上天呐?”
“每次说要把你卖了,你就划破自己脸,不是不爱漂亮嘛。今儿又偷这玩意,想洗干净了勾引谁啊?”
她越说越生气,手下发狠,嘴里更是不干不净。
骨瘦如柴的草芽跪在粗糙石阶上,石子儿硌得膝盖生疼,但落在后背的鞭子已经让她痛得快要晕厥。
突然,一颗石子狠狠砸在陶娘子脸上。
“你这凶婆娘,看本皇……看我不砸死你!”
一个衣着破烂,比草芽高出半个头的男孩从草堆里跳出来,手上的石子不要钱地砸过来。
陶娘子额角被砸出一个血窟窿,尖叫躲避,“哎哟,你个冤孽,小小年纪,居然还藏了个野小子!!”
“我让你嘴贱!!”男孩稚气未脱,浑身散发着恶臭,小野牛一样撞向陶娘子的肚子。
痛得她龇牙咧嘴,猛栽在地,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。
“快住手!”草芽从昏沉从回过神来,听到聚集过来的嘈杂脚步声,只觉大事不妙。
今日她在茅坑里救了这人,没想到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,原想着让他在井边洗洗,顺便给他搓干净那身衣袍,他非喊着要洗皂角。
她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,可看见男孩的第一眼,竟觉得他跟自己的轮廓有些相像。
闻着他那身味儿,草芽终究还是心软,跑回屋取来上次二夫人送给婢女们的药皂。
没想到这么倒霉,被陶娘子撞见了!
草芽忍着痛支起身体,将皂角塞进他手里,“这个你拿着,快走吧!”
男孩生得清秀白嫩,可一双瞳仁幽黑,发怒时,带着一股贵族公子少见的戾气和狠劲。
“快走!”
宋子尧没想到她还记挂着这事,惊愣看了她一眼。
他的确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掉进茅坑里。
这丫头,不但心地善良,也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,脑子倒是挺机灵!
要不他去跟父亲说一声,讨她回去当跟班得了。
宋子尧的沉默让草芽误会他的意图,忙解释,“这是前年二夫人赏下的药皂,下人们都有,我没偷!”
闻,宋子尧眉头微皱。
她……应该经常被人冤枉吧。
跟以前的他一样。
“喂,你叫什么名字?以后跟我混吧,回了王府,我罩着你——”
他信誓旦旦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。
有家丁被陶娘子的声音引来!
“你怎么还没把孩子带到灵堂去!别耽搁了狗哥的正事!”
陶娘子面上一喜,当即大喊,“快啊!快把这野小子抓起来!”
“我看谁敢!”宋子尧虎着脸,抬手将娇小的草芽护在身后。
“我乃皇长孙宋子尧,你们谁对我不敬,当诛九族!”小身板站得笔直,神色凌厉,颇有几分皇室威严。
陶娘子被他震慑了下,上下打量他一番,嗤笑,“你?就你这模样……还皇长孙?”
“你要是皇长孙,老娘就是皇太后了!”
她捂着汩汩流血的额头,恨恨道,“把这野小子给我拿下!”
“你放肆!”
“我是皇长孙,你们谁敢对我无礼!”宋子尧挣扎了几下,还是被两个壮硕的家丁扭住胳膊。
“你们别伤害他!他没有说谎!”草芽见他疼得冷汗直冒,却愣是没喊一声疼,心里下意识就信了他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