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，在这一刻，被拉扯成了一条无限长的、浸满消毒水味道的线。

一秒，像一个世纪。

江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的。她只知道，当抢救室那扇沉重的门在她面前关上时，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她靠着冰冷的墙壁，缓缓地滑坐到地上，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。

走廊里，人来人往，脚步声、交谈声、器械碰撞声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而遥远的背景音。她的世界里，只剩下那盏刺眼的、亮得像一滴血的红灯。

林舟在她身边蹲下，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，可一开口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。

“江语姐”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，披在她冰冷的身上，“你别怕，我表哥他他福大命大，肯定会没事的。”

江语没有回应。她只是低着头，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沾满了血的手。那些血已经开始凝固，变成了暗红色，黏在她的皮肤上，像是他用生命给她烙下的印记，怎么也擦不掉。

苏橙紧紧地抱着她，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，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、无法抑制的战栗。她什么也没说，只是用力地抱着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，给她一丝丝暖意。

一个小时。

两个小时。

抢救室的门，像一扇隔绝了生与死的界碑，始终紧闭着。

江语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，像一尊望夫石般的雕塑。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盏红灯，瞳孔里没有任何焦距，只有一片空洞的、死寂的灰。

她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。

她想起了七年前，他也是这样，被推进了手术室。那时候，她只能躲在医院的角落里，像个可耻的小偷，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。

她想起了那五十万，和他母亲那张冰冷决绝的脸。

她想起了这七年里，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，她是如何靠着回忆里那点微薄的甜，熬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夜晚。

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恨他的。恨他的不告而别，恨他的家人对自己的羞辱。可直到今天，直到那把刀子插进他身体里的那一刻，她才恍然惊醒。

那不是恨。

那只是因为，她还爱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