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,是从一片沉重黏腻的黑暗中,被硬生生拖拽出来的。
顾叙白最先恢复的是听觉。
一种规律的、单调的“滴滴”声,像永不停歇的雨点,不疾不徐地敲在他的耳膜上。很吵,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、让人心安的节奏。
然后是嗅觉。
是那种他无比熟悉的、混合着消毒水和医用酒精的味道,冰冷,刺鼻,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。
他知道,自己还活着。
他想睁开眼,可眼皮却重得像被灌了铅,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也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细小的缝隙。
光线涌了进来,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,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,只有一团团晃动的、没有意义的色块。他费力地眨了眨眼,试图让焦距重新凝聚。
白色的天花板。
白色的墙壁。
床边,一个趴着的人影。
那个身影很纤弱,穿着一件不合身的、宽大的外套,就那么趴在他的床沿边,一动不动,像是睡着了。乌黑柔软的头发散落下来,遮住了她的脸。
是江语。
这个念头,像一道微弱的电流,瞬间穿过他混沌的大脑。
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。
他努力地转动着眼球,将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那条小小的眼缝上。模糊的色块,在他的视野里,一点点地,变得清晰起来。